唐初著名书法理论家,书法家孙过庭在《书谱》中说:“代有《笔阵图》七行,中画执笔三手,图貌乖舛,点画湮讹。顷见南北流传,疑是右军所制。虽则未详真伪,尚可发启童蒙。既常俗所存,不藉编录。至于诸家势评,多涉浮华,莫不外状其形,内迷其理,今之所撰,亦无取焉。”
这里,孙过庭也没有说清楚是卫夫人的《笔阵图》还是王羲之的题卫夫人《笔阵图》后。
不过孙过庭说:“这个《笔阵图》已经流传很久了,有七行,内文有错误,错乱的地方,小篆的字形也不准,图画也不清不楚,有些乱七八糟,虽然不能确定真伪,但用来启蒙少年儿童,还能凑合。”孙过庭推测,这个《笔阵图》有可能是王羲之所作。因为时代久远了嘛,那在历史流传过程中难免出现错误讹谬,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。
不过孙过庭在《书谱》中对王羲之的另一篇文章给予了否定。即王羲之的《与子敬笔势论十章》。
我们今天能看到王羲之《笔势论十二章》又作《笔阵图十二章》、这篇论文,文中的许多观点很有影响。
这里,笔者不确定孙过庭所批评的是否为王羲之《笔势论十二章》。因为在这篇文章里王羲之也和其子王献之讨论了笔势论,并且将如何启蒙学习书法的绝招交给了王献之,并要求不能外传。
现将孙过庭《书谱》所批评的写在下面。
代传羲之《与子敬笔势论十章》,文鄙理疏,意乖言拙,详其旨趣,殊非右军。且右军位重才高,调清词雅,声尘未泯,翰牍仍存。观夫致一书,陈一事,造次之际,稽古斯在;岂有贻谋令嗣,道叶义方,章则顿亏,一至于此!
这里,孙过庭又说了,有一篇流传了很久的说是王羲之写的一篇文章,名字是《与子敬笔势论十章》这篇文章写的不咋地。
此文章,文辞鄙陋,论理粗疏;立意乖戾,语言拙劣,详察它的旨趣,绝非王羲之的作品。且羲之德高望重才气横溢,格调清新词藻优雅,声誉还没有泯灭。看他写一封信,谈一件事,即使仓促之间,还是注重古训。岂会在传授家教于子孙时,在传道合乎规范的过程中,章法顿失,一至如此地步!
那么,同样是有点乱七八糟的两篇文章,孙过庭的观点为何反差如此之大呢?
笔者认为,源于王献之。因为《与子敬笔势论十章》主要是和王献之探讨书法。但孙过庭对王献之不感冒。在《书谱》中,孙过庭多次表达了对王献之的反感。
如果这篇文章不是写得与王献之笔势论而是写的王羲之《与谢安笔势论十章》,孙过庭肯定会大加赞赏。
在唐代扬羲贬献的时代背景下,孙过庭毫无疑问响应了这个时代,即响应了太宗文皇帝的思想观点。
我们今天所看到的《笔势论十二章》有些内容是直接来自于题卫夫人《笔阵图》后。所以,我们可以肯定的是,卫夫人《笔阵图》王羲之题卫夫人《笔阵图》后和王羲之《笔势论十二章》等文为一个系统。
由于孙过庭所言《与子敬笔势论十章》和我们今天看到的《笔势论十二章》都是王羲之和儿子王献之探讨学习书法的问题,那么这里笔者认为是同一篇文章。
接下来,就在这里介绍一下王羲之《笔势论十二章》这篇书论。
这篇文章开头即言“告汝子敬:吾察汝书性过人,仍未闲规矩。父不亲教,自古有之。今述《笔势论》一篇,,开汝之悟。……”
这是该文的序言,在这个序言中,王羲之还告诉了其子学习书法快速提升书写能力的绝招。王羲之说:“穷研篆籀,功省而易成,纂集精专,形彰而势显。存意学者,两月可见其功;无灵性者,百日亦知其本。此之笔论,可谓家宝家珍,学而秘之,世有名誉。”
什么意思呢?
王羲之在这里说“初学书法的时候,以学习篆书,或者大篆,最容易入门。省时省力还容易成功。有信心且聪明一些的学两个月就能写得有模有样,即使在写字上没有那么高的悟性,但只要下功夫,努力勤练,三个月也能体会到书写的本质了”
这是王羲之总结的经验,而后转给了王献之。
那么,这个观点给我们什么样的启示呢。我们都知道,时下的书法启蒙大多从楷书入手。而楷书实际上是很难短期入门的一种字体,不学个三五年,想将楷书应用自如是不太可能,有的学书者由于不得要领,一生都未入楷书之门。是不是很可惜?
不过从现实应用的角度来说,学习大篆,小篆,由于与实际应用没什么大关系,且在辩识上需要下很大功夫。因此,目前很少使用篆书或者大篆来入门教学。退而求其次,用隶书入门教学要好于楷书入门教学。
在《笔势论十二章》中,王羲之在多方面进行了传授和探讨。
诸如用笔,结构,章法,心境,审美等等。
和王羲之之前的一些书论比较,王羲之在《笔势论十二章》中所讨论的关于书法学习以及技巧等方面无疑更加宽泛并且很系统。是书法学习者,乃至书法启蒙训练一个很好的理论指导文本。
虽然孙过庭对《与子敬笔势论十章》进行了批评。不过孙过庭之后,这篇文章在历史上还是很有影响的。
《笔势论十二章》作为王羲之重要的书法学习思想,历来被视为是王羲之对学习书法,探讨学习书法快速提升书写能力,揭秘学习书法技巧的一篇著名的理论文章。王羲之从用笔技能,方法等方面,告诉了我们,在书写时藏锋、侧笔、结笔、翻笔、起笔、转折,疾速等方面如何训练,如何提升。在字的结构方面,王羲之则讨论了“并不宜阔,重不宜长,单不宜小,复不宜大,密胜乎疏,短胜乎长”;若大小,则“大字促之贵小,小字宽之贵大,自然宽狭得所,不失其宜”等汉字结构的处理问题。在章法布局上,王羲之则谈到,“分间布白,远近宜均,上下得所,自然平稳。当须递相掩盖”王羲之所谈的这些,时至今日依然有着指导作用。是故,历代学者认为,王羲之《笔势论十二章》是指导初学者在短期内提升书写能力的重要秘籍,断不可因为孙过庭《书谱》中的批评而弃之。
本文也揭示了一个在学习书法中,人们长久以来的疑问。即学习书法是否要一定从楷书入门这一现实问题。
虽然1700年前的王羲之时代与我们今天已经有了本质的差别,但王羲之“穷研篆籀,功省而易成,纂集精专,形彰而势显。存意学者,两月可见其功;无灵性者,百日亦知其本。”这一思想,依旧值得我们去审慎思考。
由于时间久远,我们已经无法探知王羲之当年是否采用此方法指导王献之训练书法。但王献之少年成名,取得了与王羲之等同的成就,被称为二王,是被历代所书家认可的。
如果不是唐初扬羲抑献思想的影响,王献之的书法史地位则是无法预估的,同时,王献之书法作品的流传也会更为丰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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